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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炸鸡又回来了

这是一篇本来用于学校征文活动的稿,结果居然说不接受小说类型的投稿所以给我退回来了!特么的是你自己说的题材不限啊 

但是咱们又不太想让这个文就这么埋没了,就偷个懒,当作回归短文了。

另外,请忽略其中带有的正统感,我是菜鸡,还很逗比,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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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老爷子是安居镇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中医了。

  我接到消息去采访他时,正有人问诊。趁我在一边等着,一旁自称是钟老爷子邻居王大娘的人主动跟我搭上了话:“你要采访钟老爷子啊?我知道些消息,”见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她转了转眼珠,清清嗓子,接着说,“他年轻时应政府要求到安居镇做了个驻镇中医,初时是因为政府那边支持,给发奖金,后来据他自己说,‘做久了,就习惯了,离不开了’。于是他定居了下来,娶了老婆,生了个儿子,叫‘钟元’,据说是因为什么‘一元论’……啧啧啧,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啰!”

  在王大娘絮絮叨叨的叙述中,钟老爷子那边也诊完了,便招呼我们过去:“小伙子,不是要采访吗?”我赶忙道谢完王大娘,迎了上去。钟老爷子没有平常老中医的架子,倒是十分幽默亲人,采访在一片诙谐的氛围中结束了。他在采访途中反复强调自己祖上是有名的清官,还要求我把这一点写进我的报告中,他是这么说的:“这样我老祖宗在天之灵也看得到了,哈哈哈,没当官但也有出息!”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还是依言写了进去。

  报告写完之后,不知是因为这乡村小镇的风光太过醉人还是因为这淳朴好客的人们太热情,我竟也暂时没有动身离开的念头,想着可以借机深入了解一下这位可敬的名医,我借住在了钟老爷子家里。

  随着采访报告最终版的发表,钟老爷子的名声也传到了更远的地方,越来越多外乡人也开始不远千里来求医,钟老爷子的药庐子渐渐热闹了起来。

  一天,一个身材微胖,步伐微微摇晃的中年人走进了药庐,钟老爷子按例给他诊了脉,瞧了面色:“没什么大碍,缺了点肾精,最近不要受太大刺激,给你开一副药,热水内服就好。”说着就要起身吩咐儿子给人抓药。

“慢着!”中年人却一把抓住了钟老爷子刚松开的手,“钟老先生!我最近心里有件事……需要钟老先生帮帮忙,这心才放得下啊……”

  原来,中年人叫贾勤,是市卫生局副局长,按现在的势头,只要马局长一退休,他就一定会转正。前段时间马局长生了一场病,本来也确实认定要提前退休了,但听说安居镇上有这么一位有名的老中医,马局长决定过几天来碰碰运气看看,没准儿西药治不好的,中药就可以搞定了呢?但贾勤一听这消息就慌了呀,他要马局长提前退休,此时这个钟老爷子不就正是能把握的机会吗?所以他就拜托钟老爷子待马局长来看病的时候,放放水,让他的病好不了,这样他也能以马局长需要养病为由顺利转正,坐上局长的位子——

  “钟老先生,这五万,您先拿着,就当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给您四十五万,您看成吗?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剂量,您看,对你我都有利的事情……”

  钟老爷子一听,阖了眸,摆摆手:“我老头子一生行得正,坐得直,这忙我帮不了。贾副局长还是请回吧。”说着吩咐儿子抓好药包起来递给贾副局,就这么把人推出了药庐。

  目送着贾副局的车绝尘而去,回到药庐的钟老爷子却被正收拾屋子的钟元告知在贾勤刚刚坐过的木椅下发现了一个纸包和一张纸条,纸包里是被退回的五万现金,纸条上写着:“钟老先生,钱您还是先收着,就当是买药了,咱们商量的那件事,您可以多考虑考虑,想明白了就联系我。”下面是贾勤的私人电话。

钟老爷子愣愣神,叹了口气,把纸包放在了桌边,没再动,过了会又缓缓开口拜托我等什么时候想去城里就帮忙将纸包给贾副局送回去。我答应了。

  但还没等到马老局长大驾光临,钟元出事的消息先传了回来。

  据说是他趁着药庐休息,去城里的夜总会风流的时候假借父亲名义卖了假药,还是些不正经的西药,又好巧不巧被好事者拍下举报,照片上的钟元脚步虚浮,一手搭在朋友肩上,一手好像按住了所谓的药,正偏头对着“买家”说话,一夜之间,“名中医继承人卖假洋药”话题热度不断上涨,一度冲上了热搜。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邻居王大娘首先坐不住了,一个劲嚷嚷着肯定是陷害,一直崇尚静气养生的钟老爷子头一回点上了烟,一边的钟元脸上带着两道清晰的指痕,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我刚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您没有试着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试探性问了问钟老爷子。

  “问了,说是跟朋友喝醉了,就记不得后面的事情了。个混账东西!在外面一点也不长心眼!这下好了,假药!哼,我们钟家一脉相传的品质和口碑,到你这里算是断完了!”我安慰着钟老爷子,告诉他,这事应该只是误会,可能是拍摄角度导致的问题,当务之急是撤下热搜,这样可以避免舆论发酵,对大家都好。而我或许可以联系朋友帮帮忙。听完我的话,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但当我通完电话告知他撤下热搜或许需要五十万时,钟老爷子的脸色霎时就白了。“五十万……”他喃喃道,“我一辈子也没有攒到过这么多钱啊……”

  我心知接下来的场合或许不便我一个外人再旁观,便打了声招呼回屋躺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我被里屋模模糊糊传来的对话声惊醒。

  “……爹,”这是钟元的声音,“那贾副局不是说可以给咱们四十五万吗?再加上这定金五万,刚好够啊。”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啪”响起,然后是一阵衣料窸窣声,似乎是有人趔趄了一下。接着是钟老爷子压低了的微怒吼声:“……你让我违背老祖宗的祖训来换钱?”

  父子俩极有默契地沉默了好一会。

  最后在我即将再次睡去的时候,钟老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钱的事,我会再想办法。你小子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就行。”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然而天不遂钟老爷子愿,没过几天,警察就闻风赶来,将钟元带走了,说是要协助调查。并且或许是因为热搜迟迟未解决,这段时间,药庐的客人果然少了很多。只有少数几个熟人还来看病。钟老爷子也只有在给别人看病时眉头才会略微舒展开一些。

  那天,钟老爷子把完病人的脉,问了些症状,又瞧了瞧面色,叹一句:“你这是神疲乏力,胸闷气短,肺气虚啊,是最近心事太重了吗?”病人尴尬笑笑,摇摇头没说话,钟老爷子便让儿子拿来镜子让病人自己照照,来印证他的说法。没想到病人低头看了看镜子,又抬头看了看钟老爷子,犹豫着说了句:“但好像您的脸色比我的更加差一些……”钟老爷子怔愣了足足几秒,挥挥手,避开这个话题草草送走了客人。

  马局长就是在这个时候顶着舆论压力来到钟家药庐的。

  钟老爷子给他诊脉时,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那双稳了许多年的手今日却有些颤抖。收回虚虚捏着马局长手腕的手,钟老爷子接下来也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却破天荒地提出要亲自抓药。

  平日里对药材柜再熟悉不过的钟老爷子,此时的举动却好似一个刚来打工的学徒:只见他单手缓缓拉开药柜,在某味药材上方颇犹豫了一会,又像下定决心一般盛起一定量的药材,眼睛却盯着抽屉头写着药材名的标签,不,说是盯着标签,其实又不像,更像是透过着标签看其他的更深远的东西。他在想什么?是由一个个标签组成的药方,还是网上那一句句不堪入目的话语呢?他的手抬起又放下,额间渗出密密的细汗,不知过了多久,这服药总算是抓好了。

  长吁了一口气后,钟老爷子拿了牛皮袋将药仔仔细细包起来,亲手递给马局长,又低下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招手示意钟元送走了不停道谢的马局长。

  过了一段时间,马局长康复的消息传了回来,一并传回的还有夜总会事件的真相——原来,钟元醉酒之后就被朋友扶走了,而那张照片纯粹是角度原因。谣言不攻自破,热搜也早已不见踪影。马局长带着手下人马前来感谢回春之恩,想要重金聘请他到城里开医馆,却被钟老爷子谢绝了。

  他是这么说的:“像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喽,这样好的机会,还是留给更有希望的人吧。”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又在安居镇赖了一段时间,也该启程回电视台了。临走前钟老爷子还是和初见时那样令人轻松,一边打趣说我是要进京赶考一边送我离开。我坐上车,看了眼座位边的纸包,又转头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竟从这稍显瘦削的身形中看出几分倔强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近期忽然在报刊上看到一则关于廉洁的提倡文。东汉著名学者王逸在《楚辞·章句》中注释说:"不受曰廉,不污曰洁",也就是说,不接受他人的馈赠的钱财礼物,不让自己清白的人品受到玷污,就是廉洁。不知怎么的,我竟在那一刹想起那个倔强的身影来。

  我恍然,于是抬笔写下了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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